沙龙回顾NO.18|版画艺术家眼中的“植物插图”与博物学者眼中的“植物学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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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现场

尹菱主持沙龙

 

2021年7月2日下午,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在清华大学人文楼B206举行第18期科博沙龙。本次沙龙由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副教授、中国美协插图装帧艺委会副主任兼秘书长武将主讲,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版画艺术家文中言,《百草可观——中西药⽤植物图像展》联合策展人、清华大学科学史系助理教授蒋澈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沙龙的讨论。中国美协插图装帧艺委会学术秘书张瑄,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馆长助理、事业发展部负责人范爱红到场。本次沙龙由科博事业发展部尹菱主持。线上、线下近百名观众参加并聆听了沙龙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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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武将

 

主讲人武将从本次沙龙的主题“植物插图”谈起,为大家解说了中国植物插图的特点。虽与“植物学插画”仅一字之差,但蕴含了学科的特点差异。相较而言,植物插图是与图像研究方向相一致,通常都是书籍为主的插图。武将通过大量历史性的植物为主题的照片,展现了中西传统的植物插画各自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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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图经》

 

《本草图经》是中国植物插图最重要的起源,在本次“百草可观”的展览中也有展出。

宋仁宗嘉公式年间,在一次全国范围内药物大普查的基础上,由北宋政治家、科学家苏颂奉诏编撰的《本草图经》20卷(另目录1卷),于嘉公式六年(1061年)完成,随后雕版印行。《本草图经》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官修并版刻的药物学图经,该书集此前本草类医药学典籍之大成,根据药物标本实物绘制图谱,配有详尽的文字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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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图经》之后的三个重要刊本:《大观本》(《经史证类大观本草》)、《政和本》(《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绍兴本》(《绍兴校定经史证类备急本草》)。

 

  接下来武将讲解了关于刊本的问题。“版画”作为一种绘画的兴起产生于近代,而我们沙龙所说的“版画”是印刷方式,是最先进的生产方式的体现。比如,《本草图经》之后就有三个重要刊本:《大观本》(《经史证类大观本草》)、《政和本》(《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绍兴本》(《绍兴校定经史证类备急本草》)。这几个刊本之间都有所继承又有所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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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本》插图

 

古人说《大观本》是“以本征真”,也就是有图有真相,但是古人的图在我们今天看来不过是一种基本的辨识,比较粗糙,并不是研究,而且有时候不太能区分不同实物。如果从印刷的角度考虑,并不排除有经费紧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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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志》插图

《植物志》扉页及封三

 

相较于东方插图传达大致内容的作用,西方插图的绘制更加重视还原。代表作是1542年的《植物志》。在扉页中,绘有作者的肖像,而在封三中分别绘制了两位画家及制版者的肖像,这是当时这类图书较为常见的分工组合。

《植物志》于1542年推出时,包括德国在内的西方世界植物学领域仍是《药物论》一统天下的状态。在这本近千页的著作中,德国植物学家莱昂哈特·福克斯从古代希腊罗马世界的本草学著作出发,旁征博引,不但介绍植物的药效,还详尽描述了植物的生态与外形,推动现代植物学从本草学脱胎而出。《植物志》附有500多幅根据植物标本绘制的精美木版画,确立了后世植物学书籍的刊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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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竹斋画谱》中图片

 

  随后,武将又介绍了我国经典《十竹斋画谱》,这本画谱于1633年出版,用彩色木板技术印刷,明末清初书画家、出版家胡正言主持刻印,是最古老的中国画谱,也是木板水印的经典。绘图者开始注重植物图像各部分比例的准确性以及图像的艺术性和观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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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吴其濬撰《植物名实图考》

《植物名实图考》插图

 

而进入近代,就不得不提到《植物名实图考》(清代博物学家吴其濬编撰于19世纪中期)。该著作中的植物插图,离真实更进了一步。其中仿《本草纲目》分类并附图1805幅,绝大多数插图写生而成。书中一般一物一图,图文对照。其文字内容介绍文献出处、产地、形态、颜色或性味、用途等。

吴其濬在撰著《植物名实图考》时,特别注重实地考察获取第一手资料,常亲自栽培、品尝植物原株。该书以绘图精细而数量众多享有盛誉,植物绘图在图考中所占的地位可以从《植物名实图考》书名本身感知。在《植物名实图考》书中,植物绘图多达1700余幅,超过了以往任何本草书的植物绘图。绘图质量也更精确,其中部分图片把该植物的根、茎、叶、花整株描绘,更准确地揭示了植物形态。有文献认为,这个变化是很突然、奇怪的,从前中国并没有出现西方一样地将植物果实、种子等都呈现出来的作图方式,甚至叶子的阳面、阴面都给予不同颜色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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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formen der Kunst》中的摄影作品

 

  最后,武将为大家分享了《Urformen der Kunst》(德国摄影艺术家Karl Blossfeldt作品)中的摄影作品。这些作品其实是应用于植物学课题教学,但是从艺术家的角度来看是很好的艺术作品。这些图片在艺术与科学之间达到了融合与平衡,所展现出来的美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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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现场(从左至右)武将、文中言、蒋澈

 

讲座结束后,主持人邀请主讲人与两位嘉宾参与会谈,并就观众的提问跟大家交流讨论。

针对广大观众如何理解不同版画的技术、艺术效果差别的问题,文中言娓娓道来,叙说了雕版、木版、石版、铜版、丝网版几类版画的发展历程,扼要地讲解了版画技术的进步对于知识传播、插图精细度和色彩美观度的促进作用,以及不同版画在艺术欣赏方面的不同特质。版画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以先进的技术为前提,因为技术解决了当下版画的局限,才有艺术家的进一步应用和创作。木刻的艺术特质是力量,石版的艺术特质是色彩的丰富性,而铜板版画解决了线条精细度的问题,丝网版画适应的材质和颜色更为广泛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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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言现场讲述版画艺术的发展历史,15分钟

 

文中言还提出,版画是绘画领域里艺术和科学结合最紧密的一种表现形式,比如要精确掌握阿拉伯胶与酸的比例,就需要反复琢磨探索,是感性、理性的结合。

蒋澈介绍了他在策展过程中,逐步深化了对于版画的认识、对于时代的理解。写本、抄本、印本的进步并不只是技术、传播速度的差别,也体现了学者及大众对于图像要求不断提高的过程。字形、字体的差别在手本时代再正常不过,图像的精确度也是古人挑战的目标。文艺复兴时期的有些书籍必须手工上色,这不仅是美观的需要,也是因为植物学研究要注明变种,所以颜色的变化对植物学研究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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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现场

 

最后,三位老师分别畅谈了艺术与科学、科学与艺术是如何在自己的工作中得到结合的。武老师在与艺术学科的学生交流中同样会强调严谨度与科学性,为艺术的感性增加坐标。文老师则以版画为例,认为科学与艺术从来不分家。科学不一定都是理性,实验也需想象;艺术家则尤其需要严谨,比如蒙德里安的画作,才能创作出严格的比例结构。蒋老师从科学史的角度出发,以图像在美容商品、艺术作品中的不同作用为例,说明了知识本身的生产传播需要图像,需要艺术。今天的科学史也是为了让大家理解这个过程,艺术和科学并非严格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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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部分参与人员观展并合影留念

 

沙龙结束后,由“百草可观”展联合策展人蒋澈带领大家到展厅参观并做导览。导览过程中,蒋澈与武将、文中言展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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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奥利《迪奥斯科里德斯〈论药物〉评注》 中插图

 

例如,针对马蒂奥利《迪奥斯科里德斯〈论药物〉评注》中的插图为何都较密集铺满矩形空间的问题,蒋澈向两位嘉宾请教。武将认为,在凸板印刷过程中,如果图像仅占据纸张的一小部分,印板会使纸张塌陷、产生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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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览现场

 

  参观中,文中言提出,艺术版画的创作目的与科学版画完全不同。例如,对于植物版画来说,艺术家很少会将环境完全剔除,仅呈现植物本身。但科学画与艺术画在创作方式、技法上又有相通之处,二者缺一不可。同理,在人类文明历史中,科学与艺术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

 

  主讲人

武将 (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副教授,中国美协插图装帧艺委会副主任兼秘书长)

沙龙嘉宾

文中言(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副教授,版画艺术家)

蒋澈 (《百草可观——中西药⽤植物图像展》联合策展人,清华大学科学史系副系主任、助理教授)

 

撰稿 | 余晨珺

责编|谷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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